切莫歧视失败者（《人生琐谈》七十）

自古以来，人们多以成败论英雄。这从根本上讲，也许并没有错。因为英雄大多是胜利者。所以，人们常以“所向无敌”、“所向披靡”来形容英雄气概，是颇有道理的。

但我们决不能把话倒过来，说失败者都不是英雄。相反，聪明的胜利者，在胜利之后往往会认真思考一下，自己所以胜利和对方所以失败的原因，而不被某些表面的偶然的现象和因素所迷惑。

美国南北战争时，经过血战，南军一败涂地，南军的李将军被俘。但北军的格兰特将军面对胜利，并未得意忘形。他说，我的胜利有很大的偶然性，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环境。当时对方军队在威基尼，几乎天天阴雨，他们不得不陷于泥泞中作战，而我军所到之处，差不多都是好天气，行动自然方便。他认为，李将军仍然是一位英勇善战的统帅。

由于事物的极端复杂性，类似上述的偶然因素是时常出现的。历史的误会，有时会使流氓、无赖或非常平庸的人扮演出英雄的角色；而历史上的新生事物在由弱到强逐步走向胜利的过程中，往往又会使英雄人物成为失败者，扮演出悲剧的角色。在这后一种情况下，我们如果用“失败者皆狗熊也”来做结论，那将是十分不恰当的。

失败者并不都是无能的。在相当多的情况下，失败者的才能高于胜利者，他所以失败，是因为在他面前横着客观上难以逾越的障碍。我国历史上被人们所公认的智慧之星诸葛亮，曾经“六出祁山”，结果都是大败而归。他死后，蜀国终于被魏国灭亡。这并不是诸葛亮才不及人，而是敌强我弱的大势所趋，实在难以逆转。

失败者并不永远是失败者。失败乃成功之母也。一个新生事物的成长，要经过失败——斗争——再失败——直至胜利的过程。暂时的失败，会给人以经验教训，给人以智慧，这样的失败，本身就含有胜利的因素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历史上的所有胜利者，都是由失败转化而来的。这恐怕也是一种历史规律。

失败者也有优点，也有值得胜利者学习的地方。人们总是在实践中学习的，不但向朋友学习，也要向自己的敌人学习。汉朝的开过皇帝刘邦，在推倒秦朝之后，不就是又学习和继承了秦朝一系列的治国方法，方才建立了汉王朝的一统天下的么！

由此可见，且不可随意歧视失败者。不加分析地歧视、嘲笑失败者，是一种愚蠢的行为。历史上就有许多失败的英雄为人们所崇拜。例如关云长，虽然有麦城之败，但他的英雄气概仍然光彩熠熠；而设计杀害他的东吴大将吕蒙也始终不敢以此自夸。那些稍有胜利就沉湎于自夸之中，而不注意研究失败者的经验教训，不注意从失败者身上学一点东西的人，最终是难免由胜利者转化为失败者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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